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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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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木质吊扇还在一圈一圈地转着,发出均匀而轻微的搅动空气的嗡嗡声,风扇声非常单调,尤其是在夜晚,听得久了就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这样匀速没有变奏的声音颇具催眠效果,这一天也算是惊心动魄了,尤其是黄振烨,事先没有精神准备,突如其来的震动难免耗费比较大的精力,本来每天的工作就很累了,精神上再受到这么大的冲击,确实更加疲倦,此时的黄振烨就因为大脑控制能力减弱,身体开始发软,不住地往自己身上倒。

阮经武歪着头看了一下他的脸,只见黄振烨的眼睛已经半闭合了,头在颈子上一点一点的,如同数钱一样,阮经武刚看了两秒钟,黄振烨的身子一歪,干脆整个儿都靠在自己身上,脑袋也枕在自己肩膀上,阮经武再一看手表,才九点十七分。

阮经武笑了一下,伸出手来轻轻将他手里的那本杂志抽了出来,看《河内文学》都能看到睡着,杂志编辑要哭出来了,平时看机械类书籍倒是还很精神的。

黄振烨看来真的是很困倦了,手里的杂志都消失了,他也没有发觉,仍是靠在阮经武身上呈半入睡状态,阮经武搂抱住他的身体,缓慢轻柔地将他放倒在床上,然后下床关了灯,这样的姿势和光线非常适合睡眠,不多时黄振烨的呼吸就变得深长均匀,显然是熟睡了。

阮经武躺在床上,本来也想睡了的,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晚饭后自己和黄振烨讲的阮氏南的事情。

阮氏南事件到如今已经三十几年过去了,自从事发之后,她的名字在越南一直就讳莫如深,越南本国人当然多少是知道的,然而黄振烨连自己的经历都忘记了,更何况是作为外国史的越南往事,因此毫无了解。

其实这件事在自己心头也压了很久,每次从记忆的深湖中浮现出来,同时伴随的都是母亲的脸,阮氏南是在一九五三年底被杀的,那个时候自己才一岁多,自然不会有什么记忆,更加不会有太多的感慨,母亲则是全程经历了那个时代,久闻阮氏南的大名,对她的一些做法是十分推崇的。

阮氏南是越南北部太原省大慈县大地主家庭的当家主妇,人们对她的丈夫所知甚少,知道的就是她在主持家族事务,当初越共还不叫越共,与越南劳动党都是属于越南独立同盟,社会上的爱国主义宣传非常广泛,阮氏南就是深深受到这种影响,在二战后越南的抗法战争中以其家产支持越盟的秘密组织和武装斗争,捐钱捐衣物捐食品,在越盟号召人民捐献黄金支援抗法战争时,阮氏南非常慷慨地拿出了一百两黄金。

不仅仅是出钱,阮氏南还冒着危险出力了,她的家当时成为越盟领导人和干部战士的庇护所,仅曾经受过她庇护或者帮助的越共领导人就有长征、范文同、武元甲、阮志清、黎德寿、黄国越和黎文良,翻翻越共党史,这些都是响当当赫赫有名的人物。

在抗法战争中,阮氏南成为越北妇女爱国人士的代表,是越盟领导下的太原省(越共主要根据地之一)妇女组织的领导人之一,她的两个儿子也参战了,其中一个是越盟军队之中着名的三五一师的团级干部,另一个曾经去中国学习,色彩非常红。

然而,当一九五三年越共决定在他们所占领的北越开始土改后,风向很快就变了,从前一直是正面人物典范的阮氏南突然被抛出来,成为必须被清算的“地主”阶级代表,她对革命和民族独立的贡献被用阴谋论来解释,说是“用虚伪的表现使得她能够混入革命队伍,对革命从内部进行破坏。”于是阮氏南就第一个被处决了,时年四十七岁,从此拉开土改的大幕。

当自己讲到这里的时候,黄振烨睁大了眼睛一脸玄幻:“这太不可思议了,这就是让人怎么做都不对,如果消极冷漠,就说是公开的敌对势力,如果积极参与,就说成是潜伏的敌对势力,反正怎么样都是要死的是吧?这种办事方法简直就是受害妄想症,看着所有人都觉得是要害自己的。”

阮经武当时微微一笑,如今氛围宽松一些了,所以两个人也敢讲一些心里话,黄振烨虽然不是政治哲学系的,对于高深的政治理论了解不多,但确实一针见血,朴素直白。事实上这件事让自己的母亲也震惊了,本来她对南越的一些腐朽之处也是很厌恶的,对越共也是持同情理解但又本能地有所疑虑的态度,不过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就知道越共这种“道德纯洁性”是非常可怕的,意味着极端暴力血腥,如果用这些人的洪水来洗涤南越的污秽,只怕最后就会寸草不留了,尤其用来启动“大清洗”的又是一位女性,这让她的感受更加痛切,因此后来美国准备撤军时,她眼见势头不妙,自己再怎么样“一颗红心”,也不可能比阮氏南更红了,于是早早地就做了准备。

“当时还有中共派出的土改顾问组,首领是乔晓波,那是一九五二年的事了,长征书记完全听从中共的指导意见,首先是照搬‘延安整风’模式,‘对党交心’,向组织完全公开自己的私人生活和社会关系,做到完全的思想统一,纯化了党的队伍,然后发下了‘五四指示’,土改就开始了。历史的绝妙巧合是,一九四六年中共土地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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