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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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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转眼间到了一九八九年,阮氏钗与黄达非合伙的走私生意愈发兴旺了,阮氏钗的脑子非常灵活,和黄达非说:“达非,要么你问一下你在南宁的那位朋友,悄悄地和我们一起干怎么样?我们越南也有许多好东西,可以拜托他帮忙在中国分销,这钱与其给别人赚不如给自己人赚,如今还要托别人转卖,实在太麻烦了。”

黄达非心中也是一动,自己眼看着腰包是越来越鼓了起来,然而老朋友却还是守着国家单位赚固定工资,中国的国家企事业单位与越南的差不多,规矩特别僵硬,想要升级就得熬年头,哥哥黄荣当年在战场上多么的生龙活虎,如今也在机关里磨得没了从前的锐气,估计再过几年就和那帮子文人官僚差不多了。虽然说越南与中国的边境对峙一直持续,当年战场相见双方也是眼睛都红了,然而眼看着黄荣越来越往畏首畏尾中年男人的方向发展,黄达非心里还是感觉不太是滋味,这时一想拉着哥哥一起干可能也是条路子,像黄荣那样在单位机关里熬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财?

于是这一回他再次来到南宁,将自己带来的东西脱手,又置办了带回去的日用百货,临行前一天兄弟两人坐在黄荣家的小客厅里喝酒话别。

喝着喝着,黄达非从包裹里取出一小卷发黄的纱布:“哥哥,当年我腿上受了伤,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你给我包扎伤口的纱布,喏就是这个,我一直收藏着,送给哥哥做个纪念吧。”

黄荣接过那卷已经十分陈旧的纱布,回首往事也是百感交集,十年前战友们的战场是在前线,自己的战场则是战俘营,那也真的是一段极其令人难忘的经历啊,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年轻气盛,很为了不能到前线拼杀而感到遗憾,觉得在山沟沟里伺候一群俘虏实在太憋屈,后来指导员和自己说,无论什么岗位,都是为国做贡献,在后方看守俘虏不仅仅是军事工作的一部分,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政治工作,一切都是为了保障这一次战争的彻底胜利,自己这才想通了,军人就要服从命令,在战俘营同样是在进行战斗,虽然看不见硝烟。

在那里,他遇到了黄达非,其实起初虽然是决心认真工作,但是越南人毕竟是敌人,战前宣传又听得他十分火大,因此心里那道关口没那么容易转过来,虽然之前已经下定决心要认真工作严守规定,但是想让他对战俘像“春天般的温暖”那还是免了吧,如今双方已经不再是“同志加兄弟”的关系了,因此他的工作虽然尽职尽责,但却没有多少感情,在他理解,执行俘虏政策就是一种斗争策略而已,争取在国际舆论上的主动。

不过当他看到那个从担架上抬下来的左腿负伤的黑瘦男子,又听说这个越南伤兵也姓黄,心中顿时就动了一下,特别和指导员申请了,由自己专门负责这个新来的叫做黄达非的越俘。因为战场上环境险恶,治疗不及时,黄达非的伤口已经溃烂了,黄荣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自己战前急训的那一点战场救护知识不是很充分,他就特意去和医务兵学习怎样进行专业护理,回头精心照料,只过了半个多月,这位越南兄弟的伤就痊愈了。

从那之后,他们两个经常在一起说话,黄达非会说一些中国话,自己也和他学说越南话,感觉就好像在外语学院学习一样,结果这么一说话,双方就慢慢都放下了原本的国家立场,都觉得这场战争打得实在莫名其妙,而且无论上层是什么样的想法,受苦的都是普通人,无论军人还是平民。几个月后中越双方开始遣返战俘,黄达非走了,临走之前两个人依依惜别,黄荣和他说,战后自己要立刻退役,回到南宁老家去,还将自家在南宁的地址写给了这位兄弟。

这时司机已经在按喇叭了,这是一种很含蓄的催促,两个人只好停止拥抱,黄荣在下面挥着手,冲着巴在窗边的黄达非喊着:“珍重!再见!”

车子终于开动了,载着自己的朋友去向远方,回归他自己的祖国越南,黄荣不知道黄达非回到家乡后会看到什么,黄达非的老家在谅山。

虽然将自家的地址写在了黄达非的笔记本上,然而黄荣对于未来的重逢却没有太多想法,中越两国一直对峙,从七九年一直到八十年代后期,这种状态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而黄达非这些年也不知会有什么变化,时过境迁,当年的诺言可能难免随风而逝,纵然当时的承诺是多么真诚,情势变了,人也变了,时光终究无法凝固,并不是人不顾旧情,只是往昔已然不再,就好像逝去的流水终究无法回头重流一遍。

当年的许诺确实是发自肺腑,然而后来的改变也无可挽回,无论多么鲜明的诺言终究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褪色,终于消失无痕,固执的遮挽徒劳无益,所以分手时的心情虽然十分强烈,然而转身回到营房中收拾东西时,黄荣的心情便开始平静下来,激动的分别刚刚结束,淡忘的程序就已经启动。

遣返战俘的工作结束后,黄荣很快就申请复员转业,先进入学校学习,毕业后分配到水利局,从此以后就安心地回归正常生活,一心踏实地工作学习,照顾家庭。繁杂的日常事务让他的感情逐渐有些钝化,战俘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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