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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洪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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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疲倦。

弘历忽然又想到四年前的伪皇孙案,四十五年自己第五次南巡,有一个和尚(又是和尚)带了一个童子拦住自己的銮驾,说那童子乃是履郡王的孩子,给侧福晋王氏妒恨,设计丢弃出来,一直漂流在外,当时自己瞬间便想到了褚绣春,何等熟悉的剧情,只是褚绣春并不是给哪位王妃福晋陷害的,实在是之前从不知有他这样一个人。

弘历再一看,那童子眉目清秀,气质端庄,果然有个皇孙的气派,想到当年褚绣春纵然身在江湖,也与一般的绿林人不同,果然是因其血统不凡,即使流落,也仍是不堕入流俗。

于是弘历当时便有三分相信,想着褚绣春当年的境遇,心潮起伏,只是他终究不是个给人灌几句话便行了的,便让和珅仔细勘问,那童子见了和珅,十分昂然,拿出了皇孙的款儿,直呼其名,和珅虽然机变,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军机司员侍郎保成看着不太对劲,两巴掌打下去,那童子一害怕,便全都说了,却原来是镜花水月一场,哪里是什么皇孙,乃是个村童假扮的。

这一下弘历的一番情怀当真是错付,此时越回想那童子,越觉得村里村气,自己是怎么觉得这小骗子可以和褚绣春相比的?这小子一看便是贼头贼脑,哪里像褚绣春的俊秀风骨,把他和褚绣春联系在一起,着实玷辱褚绣春。

于是弘历便将那和尚斩首,这童子虽然可恶,毕竟年少无知,发配伊犁也就是了,他若是从此安分也就罢了,倘若还敢招摇撞骗,可饶他不得。

弘历将这些往事茫无次序地前思后想了一番,站起身来到窗边,望着窗外覆盖了白雪的庭院,今天的风很大,因此虽然在这重重宫墙之中,那落光了树叶的枝条也给吹得东摇西晃,哪怕一个耳力已经不好的人,看到这摆荡的树枝,也仿佛能够听到风声,和树枝的破空之声,即使在这富丽的宫苑之内,这样的场景也显得有些荒凉了。

真是有些奇怪,从前自己并不觉得冬季有什么凄凉的,在自己看来,降落了大雪的时日乃是最好的享乐时间,房里是烧得旺旺的火炕,即使是冬天,温室花房也会侍弄出菊花,摆放在房中观看,另外还有水仙,房间中春意盎然,满满都是馥郁的生机,这种时候在房中摆上一张品目丰盛的食案,自己与褚绣春坐在那里,喝着美酒,吃着暖锅里面的萝卜鱼肚,说说笑笑,最后用汤泡了饭收尾,何其的快活。

然而现在呢?金碧辉煌是没有变,要人的话,身边也有许多人,只是终究不一样了,那一种难言的孤寂盘踞在心头,况且又四方多事,两广总督那边说,有个叫做英吉利的西夷国度,派了人来要觐见,想要扩大通商之类,真的是扰攘得很,就不能让人清清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吗?如今的时势啊,着实诡异得很,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冒了出来,自己虽然熟读经史,然而有时候竟会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因此便格外想要挽留过去的时光。

弘历忽然间记起一首徐灿的诗:秋节忽已至,清霜被庭柯。枝叶不自保,飘零一何多。夙昔恃盛年,一瞬成蹉跎。朝登古原上,遥遥见洪河。繁华与寂寞,同此东逝波。聊与物外人,和歌憩岩阿。

难怪褚绣春最喜欢的诗人便是她,原来早已经埋好了伏笔,简直好像是给此时的自己量身定做,“夙昔恃盛年,一瞬成蹉跎”,荣盛繁华如同过眼云烟,一切的种种,终究只能眼看着流过,三个月前连那样硬朗的颜二姐也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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