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黎永幸(1 / 2)
那是来C城以前的事了。
在那个展厅里,虞槐梦曾经问他:“你听过斯特里这个人吗?”
她伸手拂过油画上的落款,那是个潦草的英文:Starry
阿树摇头,又想了想,在纸上写下:没听过……我想见见他。
这座大理石雕像,他很喜欢,于是也想见一见那个创作出它的人。
“他是个古怪的画家,喜欢油画,偶尔也搞一下雕刻。阿树,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可以帮你引见。”
虞槐梦嘴里噙着一丝浅淡的笑容,“说不定他会把这个雕像送给你。”
阿树有些吃惊:别人辛苦雕刻出来的,我怎么能要?
“他是个怪人,”虞槐梦笑得温雅,“不在意自己创作出来的东西,倒是很在意观众的看法,如果你的观后感让他喜欢,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把作品送给你了。”
后来他们真的去见了那个据说脾气很古怪的画家。
他叫黎永幸。
“Starry,也可以叫我星。”那个苍白瘦削的青年朝阿树伸出手,“黎永幸这个名字我不太喜欢。”
他看起来不像个画家。太干净了,尤其是那双手,洁白,修长,漂亮,温暖,正如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清澈温和,倒像是个优雅的音乐家——后来阿树才知道,他也会弹奏钢琴和小提琴。
阿树不好意思触碰那只干净美丽宛如艺术品般的手,青年却很有礼貌地握住他的手掌,放到唇边落下一吻。
这奇异的礼节让他有些愣神,好在对方很快就放开了他的手,神色自然地带他们去参观自己的画室了。
女孩似乎有点不高兴,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背,靠近了低声道:“这个人好轻浮,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怎么能根据这些小细节就轻易评价别人的品行?阿树不以为意,但为了安抚女孩,还是点点头。
画室布置得很精巧,也很干净,厚厚的窗帘被拉开半边,从落地窗照射进来的阳光竟然正好打在那尊石膏人像上,为这柔美的女神像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
青年站在那排画架前,随意掀开遮挡的油布,将所有完成和未完成的作品展露在二人眼前。
阿树一幅一幅地认真看过去,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风景画上。
顺着他的视线,画家的目光也落到那幅半成品上,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有些得意又不太满意。
“这是麦田,麦城那地方你去过吗?大片大片的麦子,金黄色的,像海一样,总感觉会淹死在麦浪里。”
听到淹死这个词,阿树不寒而栗,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就是这种感觉。画家那细腻的笔触,正是在向观众传达着类似“窒息”的观感,大块大块的金黄也只是渲染出一种阴暗压抑的氛围,没有丝毫轻松喜悦。
他正思索着,一抬头,便撞入那片银色山泉般清澈的目光中。
画家对他露出一个略显俏皮的微笑,突然很快地眨了下左眼。宛如心有灵犀一般,阿树轻易地领会到对方的意图,在虞槐梦手心写了上厕所三个字。
在女孩怀疑的目光中,主人领着他走出画室,进了卫生间。
“看得真紧,”一进门青年就靠着墙懒懒抱怨,脸上却还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我一跟你说话她就瞪我。”
阿树蘸了水在墙上写:你避开她,想做什么?
青年啧了声,拉起他的手,指尖轻轻点着掌心,坚硬圆润的指甲盖边缘磨过手心皮肤,带来细微而鲜明的痒意,阿树意识到他是在写字,控制手掌不要握紧。
——告诉你她是怎样的人。
阿树看着他,眉头渐渐皱起,收回手,严肃地摇了摇头。
——我会自己去了解她。
“不,”Starry慢慢靠近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不了解,那是一朵……”
阿树不想听,但还是下意识被对方的话所吸引——“腐烂的食人花,看起来艳丽,其实苍白无比。”
青年的声音越来越细,只剩下气音,最后近乎无声,他只能从唇瓣的蠕动来分辨那些字句。
“你和她走近些就知道了,千万不要陷进去,否则你会伤心的。”
阿树抿着唇,有些生气地掏出手机,用备忘录打下一行回复:你怎么能随意评价别人?你了解过她吗?
Starry整个人几乎要挂在他身上,手臂揽着他的肩膀,呼吸喷洒在他脖颈皮肤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她长得很美,是吧?”青年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沙哑,像是藏着火星和无数细小的钩子,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我邀请过她来当我的模特——别误会,不是那种裸体画像。我需要创作灵感,需要各式各样的素材,所以会对她感兴趣,但她好像以为我在追她。”
“真蠢呐。”
最后一句话变成气音在耳畔炸开,阿树立刻黑了脸,愤怒地推开青年,又抓着他的衣领把人按在墙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