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3 / 4)
当今天子年纪虽小,生怕有人逮到把柄祸及信王府,所以说话做事极有教养,能如此暴怒甚至不惜摔碎宫内瓷瓶摆件,皆因心中太过悲愤所致。一通发泄过后,少年天子渐渐冷静了下来,颓然的坐在龙椅上,像一个无力的孩子。
他识人不明,一直相信的右丞居然是太后的人,所以她知道了军械库作为条件,让他用亲姐姐荣华郡主替换明惠公主,前去吐蕃和亲。
“圣人与太后是母子,与信王是亲人,公主和郡主都是圣人的姐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总得有人在朝堂中把话挑明。”在李毓渐渐冷静的时候,穆岁秋看到那张稚嫩的脸上闪过狠厉之色,这眼神不属于十三岁的少年,却属于一国之主,大唐的天子。
人唯有在磕绊中才能成长,而凌驾于一切之上天子,路途则更加艰难,每一步都是切肤之痛,尤其是乱世之中。
“穆岁秋,你可知……你若在朝堂上提出此事,母后不会感激你,但信王与朕,皆会恨你。”李毓眼中的痛楚如同锐利的刀子,好似能在穆岁秋身上戳上无数的窟窿。
整件事若是追溯起来,该怪李毓自己识人不明,吃了大亏。他要想顺利亲政,便不能有任何的行差踏错。军械库事发,他必须牺牲荣华郡主,才能稳住局势,但天子是不能责怪自己的。
“骨肉至亲之情弥足珍贵,信王殿下与荣华郡主,一定是整个大唐之中,对圣人最为忠心爱护之人。”
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李毓左右为难,身陷囹圄……这件事不能让天子做抉择,史书留下的笔墨,一定是没有任何人逼迫,是荣华郡主高洁高义,自愿和亲吐蕃。
至于信王,他不敢对太后生怨,更不能责怪天子,即便他能理解现在的局势,但时间一长,无法保护女儿的痛苦和仇恨,总得有一个倾泻口,自然就会转嫁到这位说客身上。
“荣华郡主……姐……”光是念出封号,就已经让李毓心如刀绞,痛苦万分,等那声姐姐出口的时候,眼眶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穆岁秋知道圣人流泪,垂着眼睛看着地面,不敢挪动半分。
先不说吐蕃山高路远,再见无期,只说今日屈辱,大唐绝不会善罢甘休,将来必有一战,和亲的公主夹在兄弟和丈夫之间,如何自处?
和亲公主的下场,不必言明,各自明白。
李毓身为天子,他可以立即下旨让燕梁娶了荣华郡主,将姐姐留在长安,却会失去提前亲政的良机,甚至会遭到太后的疯狂报复。
圣人和太后理念不同,他不能让大权继续旁落,大唐走更多的弯路,遭受更多的蹂躏。
李毓是希望姐姐能获得幸福的幼弟,更是担着万千百姓幸福的天子。
从沉默之中,穆岁秋懂得了当今天子的决定,于是跪下叩头,领命退出。
临走之际,恢复平静的皇上突然说道:“穆岁秋,你能如此平心静气的与朕说这些,波澜不惊的去信王府当说客……你既是最忠心,亦是最狠心的人。”
见穆岁棋不语,显然是听明白了他的话,却不愿多言,于是皇上继续说道:“朕知道,燕梁对你动了真正的心思。”
他与燕梁的关系,虽然多有避忌,却瞒不过凌雪阁,即便凌雪阁不主动上报,只要上面有人过问,也会如实把两人行程汇报。太后能够了解到的,也就到这一层罢了,即便追究,仍能用燕梁贪图美色来回复。
但圣上不同,以安王对燕梁的了解和眼力……只怕早就猜到了,那皇上自然也会知道,更何况一开始就是圣人要穆岁秋接近的燕梁的。
现在想来,圣人不会平白无故的这么吩咐,他一定是瞧出了蛛丝马迹,捕捉到了燕梁看穆岁秋与别人不同。有穆岁秋在天子这边,将燕梁争取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凡是与穆岁秋共事过的人,即便再讨厌,却也不会对他在工作上的表现有任何不满,身为皇上的李毓,自然也爱他的才干和性情。
正因为识才,才会爱才,但时局却不容许他惜才。对这位一心一意为国为民的忠臣良相,每每在朝堂中受尽刀剑之时,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陛下,臣出身长歌门,却也从江湖而来,其实天策府和苍云堡也一样,弟子们学成之后,大多都会在江湖游历一番,体验过人间烟火,浮世苦乐之后,再决定遵从内心,选择路途。我们既在朝,也在野。”
圣人毕竟是个少年,看过戏曲,听过故事,江湖的神秘始终吸引着很多人去探秘,就好像人们也不会停止追求荣华富贵一样。他没想到穆岁秋会突然间提起这个,既惊讶又想听。
穆岁秋不知想起什么,温柔一笑。“我们长歌门有句话,千古文人侠客梦,肯将碧血写丹青。”
他与燕梁当真错过了很多年,若双方愿意敞开心扉,早了解彼此,一定就如现在这般互相倾慕欣赏了吧。燕梁曾经说过的不甘心,觉得浪费了诸多时光,穆岁秋也有了相同的感受。
“燕将军懂得臣,更能理解臣,我们看到的东西是一样的。”
李毓深深的看了穆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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