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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潜流(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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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忽然说不愿意,拿我们当戏耍呢?这共产党的大干部,可了不得了,她们,她们……”

见崔星兰气得手都发抖,说不出下面的话来,毓贤连忙过去扶住了她,劝道:“妈,既然是不愿意,也就罢了,这种事情也无法勉强,你别气坏了身体。”

毓昆也过来搀住崔星兰:“是啊,妈,这个不成,咱们再找好的呗。”

崔星兰望着她们:再找好的,有几个能好得过局长的女儿?本来想的是,她家要娶姑爷,也就随她们,钢金到那边哪怕多干点活儿,他那个身体是不怕干活儿的,孔云的父亲再将他调到电力局,就更好了,哪知现在全泡汤了。

钢金一句话都不说,闷着头就坐在一旁,向来不抽烟的人,此时拿出烟来开始抽,正月初二弄成这样,黎家全体大伤风,毓贤也就再坐不得,又劝慰了一会儿,便辞别了亲人回去了。

坐在寒冷的公交车上,毓贤的两只脚不住地互相磕着,虽然穿了厚厚的棉鞋,此时的天气仍然是冷,车窗上结了一层冰,之前坐在这里的人曾经用手指融出一块小小的窟窿,可以看清外面的景物,然而此时又模糊了,毓贤摘下右手的手套,将手指捺在旧窟窿上面,很快融出一个新的清晰视界,以此观察汽车的行程,免得错过站点。

毓贤一边透过这个单孔望远镜往外看着,一边脑中不住地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送走了客人之后,崔星兰将事情一说,黎毓贤脑中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一场“破除阶级”的神话,最起码在孔云的家庭中是破灭了,而且过程太富有戏剧性。

其实毓昆有时候和自己抱怨,卢保兴也是有这样的想法,他父亲是科长,老革命,自己家里只是工人,好在毓昆是教师,倒是属于干部,而卢保兴则成为工人,对毓昆却也仍然有所贬损。

此时毓贤细细地想,孔云方才神色黯然,脸上似有泪痕,显然这一个决定不是出自她的主张,其实她与钢金的感情很是要好,在毓贤拨打算盘的计算之中,也觉得这一门婚事颇为合适,毕竟她家里有一个智力残障的弟弟需要照料,钢金是不怕辛苦的,身体又好,条件蛮适合,反正孔云也是要结婚的,不如就这样,如果她是参加了“拒婚联盟”的,那便是另一回事了,毓贤倒是佩服她,不会觉得这件事是一种伤害。

如今的时代,距离“五四时期”已经相隔太远,按照中共政权的说法,中国女性已经完全解放了,而共产党便是这一拯救者,黎毓贤这一世从有记忆以来,听到的就是这些,所以在“五四”那激荡的十年中,社会曾经广泛讨论的妇女问题,此时已经听不到了,满眼都是“大事定了”的气象,女性所面对的问题,被“平等”二字扣在下面,仿佛说什么都是多余。

齐齐哈尔虽然偏远,终究是城市,黑龙江也毕竟出过萧红,然而如今,起码在这一块地方,毓贤看到的是,就好像阶级给消除了一样,性别也大半消失,女性和男性在现实中当然仍是存在,然而“女人”在意识上却似乎消隐了,融化于“类男人”的概念形态之中,就好像毛泽东说的,“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情,女 同志也能办得到”。

从毛泽东来讲,应该是体现了对女性的尊重,毕竟他是要提升女性的位置,然而他的这一种提升,却是以男性为参照的,就好像“妻与己齐”,齐的标准是“夫”,所以毛泽东讲的是“女人同男人一样”,要说这是不是一种进步?比之过去或许是吧,不过在这种进展之中,也可能挖下另一个陷阱,因为女人毕竟不是男人,也不必变成男人,而女人能做的事情,男人却做不成,比如生育,毓贤虽然拒绝生育,然而却并不轻视生育,生育实在太重要了。

在曾经的那个时代,对婚姻的讨论也是有的,尤其是在大城市里,“新女性”非常盛行,大家除了讨论对国家的责任,也会议论个人的前途,其中包括婚姻,有一些好强的人,就以为陷入恋爱是没出息的表现,立志守独身主义,因为已经看清婚姻不过是以爱情为诱饵,最后作吞噬女人的工具,一个女人一旦进入了婚姻,她广阔的未来大部分就结束了,甚至向警予和蔡畅还组成过“拒婚联盟”,可巧这两个人都是共产党的元老。

只是后来的中共政权,在发布了新的《婚姻法》之后,似乎在此问题上便再无动力,“反婚”大概不是共产党的责任,不过在共产政权下,对这方面的讨论几乎听不到,按中国的说法,新中国一片光明,经济方面毓贤不想多说,然而人的意识方面,简直是忽然堕入一片迷雾。

据她看到身边的人,都是少有想法,头脑中的思想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是学校灌输的共产哲学,二是亲人与社会环境输送的传统思想,共产意识形态占据了政治思想方面,而传统思想则是主要用于生活指导,比如说崔星兰就潜移默化灌注了一个概念:一定要结婚。

因此许多人都只是遵循一条既定的轨迹,按步骤一步步走入设定好的生活,间或有跳出来的人,比如说自己,比如说梁老师,但都是属于异类。

曾经的女权思潮给人带来的震动,哪怕按照共产党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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