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3 / 9)
来。
这长诗在旁人听来有若天书,但耿照才得明栈雪讲授,更以极其香艳的法子身体力行,
消化一遍,犹如用功读完书的学生,突然遇到一份量身订做的卷子,每道试题简直就是为了
让你把脑袋裏的答案填进去似的,不假思索,一挥而就。往往黑衣人一句说完,还未讲解,
他目光已移往地面上潦草绘製的简图,方位丝毫无错,彷佛未卜先知。
黑衣人念完口诀,冷冷斜睨:「你倒是精通道秘,是谁的弟子?」冷不防探爪而出,「唰!」
朝他臂上抓落!
这一下快如闪电,耿照原该躲不过,但黑衣人方才动念,耿照便觉一阵森冷,寒毛悚立,
脑筋还没转过来,身体已做好闪躲的准备,自是碧火功的先天胎息所致。
黑衣人只用三成功力,但一抓落空,只扯下一隻袖管,也不禁「咦」的一声,蛇一般的
橘黄眸中闪过一抹妖异的磷碧。
耿照向后一跃,随手摆开铁线拳的架势,怒道:「喂!有你这么做买卖的么?不想合作就
算啦,划下道儿来,咱们分个高低。出手暗算人的是什么东西?」
他说话总是一本正经,便在流影城与长孙斗口,也多半是长孙扮参军他扮苍鹘,只有瞪
眼搭腔的份。为符合「飞贼」的身份,只好一改平日习惯,儘量说得「匪气」些;脑中模拟
的不是别人,正是腥膻不忌的江湖模范浪子胡大爷。
黑衣人扔掉袖布,冷笑:「阁子裏的机关,比这个还要厉害百十倍。你若连这爪都避不过,
横竖也是个死,不如让老子一爪毙了干净。」目中似蕴着邪邪一笑,嘿嘿道:「你站在阁子前,
先闭眼再开门;门扇一开,须按口诀行事,到走完阶台才能睁眼。出阁时先喊一声,同样是
出来之后关妥门户,才能打开眼睛。」
耿照深吸一口气,依言走到阁子门前,闭上眼睛,故意粗着嗓子大喊:「你可别又出手偷
袭,小爷跟你没完。」黑衣人冷哼一声,并未介面,声音比方才更加遥远,足见他畏惧阁中
机关,早已避了开来。
耿照心中估量着逃命的可行性,略一迟疑,碧火真气忽生感应,颈背上吹来一阵腥热喷
息,一隻利爪从身后轻轻握住他的颈子,黑衣人低哑的语声震动耳廓:「你若想乘机逃跑,又
或揣了东西便想一走了之,捏断你的颈子便只需要这点时间。」
耿照浑身汗毛竖起,勉力一笑:「呸!小爷说一是一,又不是你。」心中叹了口气,忖道:
「耿照啊耿照,如果门一开便是万箭穿心,也只能说是命。」伸手推开阁门,踏了进去,反
手又将门扉闭起,连半点多余的动作也不敢有。
但阁中并没有万箭穿心。
静谧的屋裏有种陈旧的气味,像在阳光下曝晒许久的檀木之类,静静散发着浓郁而干燥
的香气。耿照原以为阁中应该灰尘极重,即使是十方转经堂那从未有人去过的心柱梁间压成
了厚厚云母状的尘毯,嗅来仍带有浓重的土味。
这裏却没有类似的味道。檀木的气息干燥而清爽,并不刺鼻。
机关轴心中的铁件一定会有的油味,屋裏也完全闻不到。但这也许是因为许久无人触动
的缘故,耿照想。他默背着口诀,按照诗句中所隐藏的指示迈步、转身,低头爬行闭着
眼睛让时间变得相对漫长,缓慢复杂的动作也比想像中吃力。
耿照手扶栏杆,滴着汗水弯腰走上十级阶台,伸手往上一顶,推开两扇外翻的暗门,终
于可以直立起来,走完剩下的五阶;转身、蹲下,摸索着暗门上嵌入的凹槽暗扣,将暗门重
新关起来一
「好了!」
他睁开眼睛,并没有想像中从四面八方射出的怪异光芒袭击双眼;待眼中旋闪的一兄点
消失,瞳仁渐渐熟悉了黑暗,耿照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没有任何隔间的广大空间裏,彷佛连
呼吸都有回音。
这裏的空气虽然与楼下同样干燥,却有一股独特的蠹腐之气。这样的气味耿照十分熟悉,
流影城中举凡帐房、藏书室、挽香斋所有堆放大量文书的地方,都会弥漫着类似的味道。
取出黑衣人交给他的竹管火绒吹一兄,耿照点着了角落裏的莲灯,莲花形的精瓷灯盅裏
还有小半碗的清澈灯油,油面上连一隻蚊蝇的尸体也不见,与在阿净院中所见相同。
耿照回过头去,不觉睁大了眼睛,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整个阁楼顶上都是书。以支撑横樑的问架柱子为轴线,这二楼放满了书架,一排又一排
的,整整齐齐陈列,书架上堆满一卷卷的书与轴幅,耿照随手抽了一本翻阅,果然是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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