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7 / 9)
帝。神棍,现在我还常梦见她,
梦见那天铁刑架烧得通红透亮,比血、比晚霞都刺眼,她整个人化成一团彤艷艷的
光,从哔剥作响的乌炭中迸裂出来,身子像蛇一样拼命扭,张嘴像是在尖叫,我却
听不见她的声音……到这儿我就醒啦。每次都这样。”
他举兵的理由本就如此天真渺小,说开来不值几个钱。时疯时醒的碧蟾末帝大
概作梦也想不到:取澹台氏而代之、彻底断送碧蟾一朝的反乱火苗,最初仅仅是因
为一个女人而已。
老人恨透了他这已不能说是天真、多少年来毫无长进,近乎不可思议的愚蠢。
当年觉得可爱的真性情,此刻只想痛打他一顿来泄愤而已。你可知江山易手,
将有多少无辜之人粉身碎骨?你们兄弟俩过家家似的小打小闹,“血云都”折损多
少辛苦培植出来的将材骨干?历证斑斑,你竟什么教训都没学到!
——你这……你这辜负天下人期待的庸才!
江山俱在你手,黎民盼你拯救,本该是兴百代之衰的盖世英主,不料竟是意气
用事、妇人之仁的蠢汉!目光如豆、不知进退,永远长不大的弄潮小儿!
他捏紧拳头,牙关咬得格格作响,自唇间迸出了今生最后悔的话语。
“死于安陇的两千名弟兄,有无出现在陛下梦中?”
独孤弋动也不动,仍旧以街角无赖之姿踞于乌铁王座,只差没叼根草或咬枝剔
牙用的竹篾子之类,周身却突然黯淡下来,仿佛射入正殿的每道骄阳悉数由这一角
弹开,再也照不进它坑坑疤疤的翳影之中。
老人意识到自己铸下大错。
他在主君真诚袒露、毫不设防的柔软心上扎入最无情的一枪,捅穿了隐痛多年
的创口,心中不无歉意;然而鲜烈的怒气却掩盖了片刻间的清明,最终他只是伫在
原地眦目昂视,如被逼入角落的斗鸡。
良久,刚挥别中年的初老皇帝歙了歙干裂的唇,混着气声的语音稀薄软弱,像
是内里有什么被人淘去了,潺潺地漏着残剩的衰朽与疲惫。“出去,神棍。”垂散
的额发遮住了五官轮廓,这是老人头一次看不清皇帝的脸。
“我不想再看到你。”
最后一位立于君侧的忠臣,就此离开了平望。
直到辞世的那一刻,独孤弋都是孤伶伶一个,虽有嫔娥簇拥,终日美酒不断,
心思却总在远方飘荡着,似乎再也回不来。纵与他平生最恨、终以白玉京殉葬的碧
蟾末帝相比,亦是古往今来君王中最寂寞。
“……成大事不可无兵。”
老人骤尔回神,棱峭的面上一片清冷,不见一丝往事的刺疼。“我意即此。慕
容柔既知有姑射,此后必将盯紧流民动向,想要驱役流民引起动乱,难上加难。”
幕后黑手的干预,于此再度体现其“两面皆刃”的特色,虽是死地亦有生机,
端看如何运用。
此举将慕容的注意力引向流民,看似破坏姑射计画,却也造成了声东击西的效
果。古木鸢若执意于流民处做文章,无异飞蛾扑火;若乘势转往他处,则慕容似明
实盲,不过盯着反向的一片烟幕罢了。
而古木鸢原本就预备了两支伏兵,一明一暗。
“七玄大会。”鬼先生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权作附和。
老人冷哼。“这一次,不许再出错了。按原订计画聚集七玄,召开盟会,夺下
盟主之位!这一支生力军,将于慕容绝难想像之处,刺下最致命的一刀!你若是办
不到,现下说还来得及,我不听事后的辩解。”
鬼先生吃了一惊。以古木鸢的处境,他以为老人宁可将筹码握在手里,而非径
付新尝败绩、差点通不过忠诚考核的部属。他抓不准古木鸢真正的意图,却知良机
可一不可再,绝不有失。
“属下誓效犬马,以竟全功!”
“很好。”
老人挥展袍袖,一团暗金色乌影呼啸而出,走势蜿蜒,偏又快绝,恍若游龙一
般!
鬼先生心念甫动,手已遮面,堪堪接住;入掌既轻又软,竟是一隻锦囊。
他心中暗凛:“这……好奇诡的手法!”自问运劲一掷,亦能化片缕为卵石,
然而那浑似水蛇游空、既迂迴又迅捷的暗器轨迹,恁见多识广的鬼先生想破了头,
依旧摸不清来路,深庆适才未曾动手,否则光这一记神出鬼没、毫无道理的暗招,
自己便讨不了好。
老人淡道:“会上若生变故,这锦囊能为你除去最难缠的敌人。好生判断使用
的时机,去罢!”鬼先生敛起轻佻之色,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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