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1 / 5)
第二一七折 映钩如线,片片絮惊
耿照听他口气不善,悬着的心还未落地,差点又蹦出喉间。
堂上只有两人,将军手无缚鸡之力,以耿照现下的修为,便有十个慕容柔也尽都杀了,驿馆里外虽有穿云直精锐驻守,毕竟赶不上两人一座之隔。然而少年却像被蛇盯住的青蛙,浑身僵冷,将军视线堪比灰袍客的“凝功锁脉”,虽非武功,足令一身武功无用。
若是过往,耿照早滴着冷汗、拱手低头,连称“属下知错”,此际却有寸土难失的压力。
无法说服将军,以雪艷青、媚儿袭击将军的旧事,身为七玄盟主的他,即刻便成将军之敌,非但拉不到助力,一个不好便是鱼死网破的局面……一霎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开口:
“回将军,此法确非属下所想,是自家姊处学来。”
慕容柔本是讥讽,岂料竟换得了一本正经的回答,又气又好笑,哼道:
“仔细说话,莫让本镇再加你个推诿塞责的罪名。我向以看人的眼光自诩,到你这儿,才知什么叫'行远必自迩'。是你过往藏得太好,还是本镇麾下,真无你发挥处?”
将军难得插科打诨,耿照可没心思接哏,俯首道:“家姊双耳残疾,平日须以手语交谈,我们村里管叫'道玄津'。属下与姊姊感情甚笃,但儿时总有吵架的时候,闹起了彆扭,她打手语我不肯看,我打手语她也扭过头,大伙眼不见为净,谁也不同谁说话。
“其实没多久我便后悔啦,姊姊对我极好,我很欢喜她,只拉不下脸赔不是,净在窗外徘徊。姊姊坐在屋里,背着窗,没过多久,便对着空处打手语,大多是说自己的心情,我在窗外看着看着,心中歉疚,回到屋里同她说话,姊姊便像没事人似的,绝口不提吵架闹彆扭的事。”说着不觉露出微笑,彷佛又忆起儿时景况,片刻才敛起笑意,垂首道:
“有些事不能说,只能做。此非欺瞒,而是权宜,望将军明鑑。”
慕容柔冷哼一声。 “你可知'真龙'二字,历来是翦除政敌、诛人九族的好藉口么?魔宗七玄什么根柢,谅必不用本镇替你恶补一部江湖外史,别的不说,光是'龙皇祭殿'四字,便足以作几篇血淋淋的文章。将这帮余孽纠集起来,还做了它们的头儿,这是要有几颗脑袋的人,才干得出来?”
“若胤铿做七玄盟主,口出悖逆,属下并不觉奇怪。”耿照早有准备,娓娓说道:“然而鳞族、毛族,俱是我朝之臣,守疆卫土,一视同仁,自独孤氏有天下,未尝有忠忱之士因血裔获罪;北关武登、东海龙庭,无不许以旧有,加官进爵破格重用,可见出身非是关键,能否忠于朝廷,才是荣辱兴衰的依凭。
“况且,鳞族之存,距今已逾千年,现今七玄之中,能明白追索出鳞族血裔之人,十不存一,比将起来,指剑奇宫只怕还要纯粹得多,先帝赐以九曜皇衣,封为侯爵,四海之内皆颂宽仁;今上克绍箕裘,风行而草偃,圣德昭昭,纵有闻风起舞之人,亦难伤圣明,反显用心歹毒,自贾祸端。”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全以庙堂政争的角度分析,指出“闻风起舞之人”,从来就不是混迹草莽的江湖大老粗。
以此说事,那是把武登遗民、指剑奇宫都拖下水,算上韩雪色的出身,指不定连西山韩阀一併卯上,慕容纵以七玄之主为武胆,这就想栽他个阴谋反逆,怕是牵扯太过。这么蠢的言官,白马王朝开国迄今还没出现过,日后横空出世的机会应该也不大。
慕容柔本是试探而已,听他说得鞭辟入里,又抬出孝明皇帝,词锋虽嫌迂阔了些,将军平素不喜,毕竟拍到了点子上,正要点头,陡地心念电转,轻哼一声,冷笑:“看来七玄之内,的确是有些人才。瞧这会儿,盟主连文胆都备便了,接下来是要开幕府了罢。”
这段话的确不是耿照自己想的,当中就算有他的意思,也决计不是这般口气。
“慕容一直都不是他的人,是看在他那便宜弟弟的份上,姑且用之。每次提到这人,独孤弋总嫌没趣,便冷在边上不说一句,场面都寒碜。 ”离开冷炉谷的前一晚,耿照唤来了蚳狩云,摒退左右,将心中的盘算一五一十地告诉她时,华服老妇如是说。
耿照并未特别信任这位天罗香的大长老。
若非青面神受创严重,早被白额煞悄悄带离越浦,往金土之气浓烈的秘境修復功体,以致缺席七玄大会,他更相信大师父与二师父;便说为人磊落,薛老神君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怕也在蚳狩云之上。
然而姥姥的城府与手腕,恰恰是他此刻所需,而蚳狩云还有一样旁人不及的好处:出于对独孤弋的关心,比起绝大多数的江湖人,她从更早以前就开始留心东军的崛起,对慕容柔的认识,也绝不仅仅是“镇东将军”。
“慕容柔讨厌江湖人,多半也是因为他。”
对着银釭红焰,轻剔灯花,蚳狩云放落细长的银箸,怡然笑道:“要不是天上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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