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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3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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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单刀,不敢直视老人的目光,嚅嗫道:「在……在此刀之中。」

那刀是当日他脱出龙皇祭殿时,乘乱带将出来,虽是柄利器,远远称不上神兵。

以伊黄粱的修为,纵使伤势未復,也没有用实刀的习惯,殷横野料此刀必是交付阿傻使用,只不知何故阿傻并未携行,伊黄粱听闻琴声赶至,顺手带了出来,不禁含笑点头:「老牛还舐犊,凡鸟亦将雏!你也是很上心了。这般听来,果然是你的错。」

「愿……愿领受先生责罚。」

「那好。」殷横野并起右手食、中二指,遥遥点去,怡然道:「沉沙谷此行虽废了萧谏纸,但南宫损亦不幸罹难,折去高柳蝉更是难以估量的损失。两枚刀魄暂寄汝手,不是教你拿来玩儿的,已在战场失去一枚,仅剩的一枚还任由黄口小儿随意携行,你的荒唐怠惰,实令人难以忍受。我本该断你一臂,教你记住教训,念在你尚有用处,可以他们其中之一替代。」

指尖所向,岂有旁人?无非阿傻雪贞而已。

伊黄粱如遭雷殛,见老人凤目微瞇,显是起了杀心,终于明白此非虚言恫吓,自己若不能明快决断,再拖延下去,怕就不是相权取一,而是一个也留不住了…

…虽说如此,又有哪个能够轻易舍去?张嘴欲言,竟吐不出半个字。

殷横野肩臂未动,蓦地弹出一缕指风,撞他肘后天井穴,啷的一声单刀脱鞘,伊黄粱几乎拿捏不住;余势所及,大夫的胖大身躯转了半圈,刀尖所指,正是浑身湿透的两人,阿傻惨白的头面半偎在雪贞高高耸起的沃乳间,剧烈呛咳的脸孔除了生理的不适,却无太多波澜,对比满面错愕的艷丽少妇,反而更像人偶。

岳宸海并不怕死。

他对「活着」毫无念想,随时可以闭目断息,撒手离去。死亡之于少年,从来就不是中断了某种汲汲营营、难以割舍的连续,没有想要或不想要的,不会留下什么遗憾,甚至算不上解脱。他整个人就是「苍白」二字的具现,空荡荡的,连虚无都异常冷冽纯净。

这令伊黄粱莫名感到心痛。他觉得这样的心痛是美的。须得心痛若此,才能产生美,一如雪贞的存在。

阿傻的虚无很纯粹,痛苦很纯粹,从花册里悟出刀式的资赋很纯粹,连应对这个世界的方式也是。这甚至让大夫有一点点嫉妒。

伊黄粱用了很多方法,在不经意间测试过他,试图揭破这种虚无的假象。然而无论他的态度多么恶劣、要求如何地不合乎情理,阿傻始终不以为意,专心贯彻他的意志,不掺半点杂质。

在破庙里对抗高柳蝉时也是。休说换成任一名同龄人,哪怕是与南宫损之流的成名人物联手,伊黄粱亦不觉能得到更好的战果,事实上,代替先生佩戴权舆面具的那人,便远远不及阿傻管用。少年并没有与这些高手抗衡的实力修为,儘管他确实拥有天赋;鏖战若此,盖因心念一专、舍生忘死,全心全意为大夫着想,没有一丝自己。

这样的纯粹深深震撼了伊黄粱。

阿傻就像一枚剔莹通透的美玉,究其原质固是悦目赏心,能于其上施展匠艺,更令人打从灵魂深处欢欣期待,到了忍不住要酥麻悚栗的程度。这不是什么师徒情深,而是期待看到自己的每一凿每一錾,每一次的切削与打磨,能在这块原石上留下痕迹,甚至渴望能融入这份纯粹,成为这完美之作的一部份。

他曾以为雪贞能完成他的这份心愿。

将一个活生生的、无比刚烈的,自以为独一无二的高傲灵魂彻底揉碎,然后再将碎片一瓣一瓣地黏合重组,形塑成另一个全然不同的存在……他不仅窃夺了造化之主的权位,凭空造出了「雪贞」,还能随兴之至地深入她、刨刮她,享尽她所有的销魂蚀骨,紧密地与她合而为一,以他想要的任何形式。

伊黄粱并未厌腻雪贞。相反的,儘管漱玉节为了拉拢自己,不时献上绝色少艾乃至她黑岛的嫡系血裔,却只是益发让伊黄粱离不开雪贞罢了。

但创造雪贞的过程无法满足伊黄粱,那些扭曲的部分本身就是杂质,占有雪贞也不曾使他感觉真正融入了造物;雪贞真是空荡盪地只余一副皮囊架子,儘管无限美好,怎么也比不上阿傻的虚无和纯粹。

(而先生……竟要我亲手毁了他!)

伊黄粱无法反抗老人。他习惯了以他为八荒六合的轴心,同日月星辰一道,绕着老人运行;走在先生的意志下,连未知都无比心安,夷然无惧。伊黄粱以为,这就是圣贤书里的「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然万物皆在其中。

「……你若舍不得,就只能选雪贞姑娘了,是不?」

老人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知怎的,彷佛自有一股催眠般的魔力,伊黄粱不由自主踏前一步,刀尖应声而动,遥指着少妇姣美的容颜。

雪贞倒抽一口凉气,神情既惶恐又困惑,全不知平日温厚和蔼、令人敬爱有加的「先生」,怎么吐出这等骇人的言语,颤声哀唤:

「大……大夫!这……这是怎么回事?先生……」隐带呜咽,浓睫瞬颤,梨花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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