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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瞬间清醒,惊惧从指尖蔓延到背脊,宁宥仪猛地放开手,坐起身向后退到了床的另一个角落。
她避开宁羽的眼神,害怕从中看到层层叠叠的失望与厌恶。只双手环抱着膝盖,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床单上一处刺眼的花纹,肩膀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着。
什么时候的事?宁羽率先开口。语气冷静,没有夹杂什么明显的情绪。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划过,宁宥仪捂上了耳朵,却没能抵御嘈杂的声响。她耳鸣得厉害。
似乎是被她逃避的举动所激怒,宁羽伸手有些强硬地扯下了她的手臂,又厉声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和程昱是什么时候的事。
宁宥仪眼看着宁羽因为薄怒脸庞微微胀红,举止也不似白天那般端庄稳重。记忆中那个与周延彻夜争吵、歇斯底里的身影又回荡在了她的眼前。
自六岁以来,宁宥仪有机会再见到母亲时,她总是光鲜亮丽的。背靠在一个又一个幸福富裕的家庭里,像一团五彩斑斓、却又无从触摸的幻影。
只有宁宥仪存在的时候,宁羽才会这般痛苦。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不偏不倚地从心头升起,旋即转化为了另一种安宁。
宁宥仪平静了下来,抬起头直视着宁羽的眼睛,眸中的畏惧渐渐消散。
两年前。程叔叔口中所说那个甩了程昱,让他伤心难过了许久的人就是我。
听到答案后宁羽愣了愣,短暂的诧异从她脸上略过,很快又恢复成了长久的缄默。心中隐隐的猜测被证实,许多模糊的细节霎时都清晰了起来。
同为j大的校友、程昱对宁宥仪过分的宠溺和纵容、两人超越重组家庭兄妹关系的亲昵、几个月前程昱打来的那通电话一切线索并非无迹可寻。
去年深秋的某个傍晚,宁羽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接到了程昱打来的电话。
平时她与程志康这个儿子的接触并不算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在逢年过节,程昱回老宅吃饭时才会见几面。
程昱性情温和,对待她也礼数周全。但宁羽能看得出来,他不过是维持着场面上的恭敬,实际上对于这个继母,骨子里更多的是无谓和淡漠。
对于程昱的主动联系,宁羽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欣喜。接起电话时却意外地听他问起了宁羽和周延的过去,还有宁宥仪的童年经历。
那时他在电话里说,宁宥仪似乎在许多时刻都会表现出一反常态的悲观,对身边的人和事也不具备基础的信任。
程昱小心斟酌着措辞,委婉地询问宁宥仪是否曾在幼年时遭受过什么打击。宁羽当下在电话里长久地沉默了,如同此时此刻。
你觉得程昱真的爱你吗?
房间里的沉默再次被打破,宁羽简短直接的质问像一根细长的针,直戳在了宁宥仪心头最痛的那个角落。
她的妈妈得知一切后,并没有询问为什么当初两人会分手,也不好奇后来他们又怎么走到了一起,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愤怒。
只是像陌生人一样,语气淡漠地质疑着程昱怎么会真的爱她。
就因为宁羽讨厌宁宥仪,当初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撇下,所以也不相信世界上会有其他人愿意爱她。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去年第一次来程家时你就见过程昱,当时为什么不和我说?
没有得到任何预料中的回应,宁羽眼看着宁宥仪的脸色越来越差,没有继续追问两人之间的情感状况。只是依旧想知道为什么她不早点和自己坦白一切,在眼皮子底下整整隐瞒了她半年之久。
宁宥仪看着宁羽悲哀的神色,心中仅剩的最后一丝幻想和期待也被掐灭了。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你能为了我和程叔叔离婚吗?还是早点告诉你,当初就可以及时把我和程家隔绝开来,防止我再次毁掉你的美好人生?
宁宥仪没能平静地把这段话讲完,没说几个字,声音就开始止不住地哽咽着。眼泪扑簌地砸在手背上,烫得像刚烙印的铁,痛得她指尖缩了缩。
宁羽看着床边小小的人失声痛哭的模样,难以置信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心脏好似被人狠狠地拽了几下,眼眶红得像泣了血,所有想说的话都梗在了喉咙中。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去摸摸宁宥仪的头,被缩在床角的人误以为是想动手打她,害怕地躲开了。
宁宥仪半躺在被窝里,伸手紧紧地揪着被单,闭上眼睛断断续续地抽泣着。直到过了许久,说出口的话逐渐丧失了力气,再次变成了含糊的呢喃。
一次还不够,你们要再把我丢掉一次才满意吗
医生说我很难有机会怀孕,无论是和程昱还是别人,我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连上天也觉得我的存在只是个错误,不想我再去祸害其他人的人生?
为什么你和爸爸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把我生下来,又都不爱我。我活着是不是一个错误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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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宥仪再次睁眼时,天际已微微泛白。
她环视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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