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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九十三章 正反相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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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吕惠卿迩英殿中掀起的这场论战,可谓是白热化的。

这与之前司马光与王安石在延和殿的论战完全不同。

但是司马光,王安石二人皆是大老,还讲着体面,在开源与节流的路线上所有争议,一切都还没有揭开盖子。

可如今王安石拜相半年多,变法也执行了半年了,有关于变法的争议一直都存在,而且是愈演愈烈,如今矛盾已经是公开化了。

大家彻底已经是扯破脸了。

从变法之争,一直上升到了人参公鸡。

司马光与吕惠卿二人是唇枪舌剑,之前司马光以萧规曹随规劝官家时,根本没有意料吕惠卿会突然质难他。

但吕惠卿有心算无心突袭之后,司马光却稳住阵脚进行了反驳,看似双方打了个平手,其实还是吕惠卿输了一筹。

官家心想二人说得可以了,

但司马光却趁势对吕惠卿发动了进攻,他道:“譬如我等居住于宅院,住得久了,屋顶漏了则政之,墙壁裂了则补之,梁柱倾斜了则正之。”

“如果不是大坏,为何非要拆掉另造?”

章越听了司马光之言,想起论坛里动不动就有表湖匠的说法。

不过司马光这话是一个人生病了,静养是王道,就不必吃药动手术了。

司马光道:“若要另造,一要是有良匠,还要有良材,如今既无良匠,也无良材,就会死拆屋子,我怕他日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没有。”

“易经革卦有云,己日乃孚,元亨利贞,悔亡。若是无元亨利贞四德,则不变法。”

吕惠卿不服气,欲与司马光再争论,官家道:“好了,相互辩论是非而已,何必如此。”

眼见吕惠卿在经延辩论上处于下风,其他的如王珪这样的经延之臣都会点头。

吕惠卿知自己败下阵来,但面色涨红在一旁,仍试图组织语言想如何反败为胜。

眼见王安石已是按耐不住,要下场与司马光辩论时。

官家已经是看了章越一眼,章越本不愿意掺合此事的,自己闷声发大财不好么?

但是官家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分明在说,章卿,你如何看之?你还要旁观到什么时候?

司马光是翰林学士,王安石参政,二人若在殿上再辩论起来,肯定是要有一个走人的。

章越领会官家的意思,这个时候只能自己上了。

“臣有一言!”

章越出班上前一步。

但见司马光,王安石都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章越平素在经延上甚少出言的,本就是无疑插入二人之间的争论,但是呢,这一次居然是站了出来,不知道他是站哪一边的。

要么或者是都反对,或者都赞成么?

官家脸色一松,慢悠悠地道:“章卿请讲!”

章越道:“启禀陛下,之前吕侍讲与司马学士的争论,令我想起之前与程颢论道。”

“当时他言道有二等,就好比如十三级塔上的相轮,我们站在塔外谈相轮如何如何,本来是极为分明。”

“可是有时候,我们想要看的真切,深入塔中,从塔下往上寻相轮至十三级时,犹未见相轮,但是离相轮却极近,可以伸手碰得相轮,于是我们不免觉得疑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相轮呢?”

众人一听章越的话,觉得很有意思。

似章越与长篇大论的司马光,吕惠卿不同。他一般不轻易出言,但一说话就是极切能中要害,可以令人深省。

这以相轮比喻道,实在是精彩极了。

“我与程颢说我看得见,能说的出的便是道,程颢说,不对,不对,你说是道的时候,他便已经不是道了。昔日孟子言尧舜性之,尧舜只是从仁义去行,岂只是寻常说话而已。”

“这个道不消言语,自己便能分明了。我与程颢言说,你的学问就好似上壁,言难行。程颢对于我说,你的学问就是捉风。”

众人听了都是莞尔。

其实程颢这一番话是当着章越的面批评王安石的,说王安石嘴巴很能讲,但讲出来的是道吗?真正的道是要身体力行的嘛。

王安石,司马光,吕惠卿也是佩服章越的口才。

要辩论最忌讳是一上来拿大道理压人的,你先讲一个贴近人的道理,然后再细细展开,这才是辩论高手的诀窍。

章越道:“当日我与程颢辩论之后,心底不服气,于是便回去去想,到底什么是道。我在想,朝廷制定一个政策或执行的结果有了偏差,其原因便在于不了解其中的道,或者说我们看到相轮与我们摸到相轮是不一样的!”

章越这一句话说的,官家几乎一个激灵,章越这话彷佛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般。

“好比说我们在塔外看到的相轮是这样的,但我们摸在手中却不是这般,只要出现了偏差,便说明我们不了解相轮。”

“世上人要得道,要么先看到的相轮,然后去摸到相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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