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御史 第31(3 / 3)
厚,贱命一条,披条麻袋、喝口稀汤就能养活,哪用得着打扮。”孙远笑呵呵道,“公主娘娘金尊玉贵,自然是要用金玉锦绣装点着。卑职虽没见过宫里的排场,但这宛州城里找得到找不到的好东西,卑职都能尽力给公主娘娘找来。虽不能比宫里的五成十成,但即便能有一成相近,公主娘娘也能多一成的舒坦,卑职也就多一分心安。”
“次狐,将我日常起居所用交给他去置办,若差事办得好,重重有赏。”随即眉峰微扬,话锋一转,笑吟吟道:“若办不好,就掏出你的狼心狗肺。”
孙远心底一颤,面上却笑嘻嘻地磕头道:“只要公主娘娘心里舒坦,别说掏了卑职的心肺,就算将卑职寸寸火剐了涮汤都行。”
她抬手掩面,嫌道:“真恶心。”
“卑职说错话惹公主娘娘不快,卑职有罪,卑职有罪。”孙远立即抬手,左右交替,狠狠扇着自己脸颊。
“出去扇去,见血再停。”她摆了摆袖,晏别枝便将人拎出院子,与其余官吏一同行刑。
发落完官吏,便该去料理张湍。
次狐劝道:“公主,今日药还没吃,刚刚那碗,公主任性全给洒了。好在炉上还煎着一副,等吃了药再去也不迟。”
一想到躲不开吃药,她便蔫儿了下来,未等药碗送至,晏别枝却去而复返,在她脚边跪下。
她奇道:“怎么了?”
晏别枝抬头直视着她,目光如灼。他动作柔缓,如沙漠行者捧起清水般捧起她落在地上的双足。
一切忽如其来。她双脚悬空,因无任何准备,而身躯不稳,向后仰去。身子倾斜将倒,双手立时抓住座椅扶手,稳住身形。她睁大双眼,盯着脚边之人,一旁次狐见状,惊慌喝道:“放肆!”
他的脸颊贴上鞋面摩挲,鼻尖轻轻前推,将她的裤脚裙摆推开撩起,露出一截雪白脚踝。他低语哀求:“自离宫后,奴日夜思念公主,终于得以再见公主,惟愿再度侍奉公主左右。”
任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前,晏别枝曾于檀苑受教,侍奉于海晏河清殿前。
她记得。
湿热气息缠上脚踝,犹如锁链。
“晏别枝。”她踢开锁链,足尖踏上他的额头,轻轻一蹬,便将人蹬开。次狐连忙上前,蹲在一旁为她整理衣裙。
晏别枝猝不及防,未能料到她会如此对待自己,仰身半倾,颓然跪坐在地,讷讷望向端坐堂上的赵令僖。
汤药送至,她捂住口鼻,不知是嫌药还是嫌人。手掌衣袖遮掩下,稍显沉闷的声音传出,带着些讥讽与厌弃道:“你老了。”
晏别枝离开内廷时刚及弱冠之年。
可于她而言,他老了,不足以在殿前侍奉。
晏别枝心有不甘:“公主,奴这些年始终守身,请再给奴一次机会。您这次只带了个瘦弱书生,他如何能讨您欢心?”
?
自她知晓鱼水之欢起就明白,女子之美有燕瘦环肥,男子亦然。文人柔弱,话语却是动听;武者有力,然多粗鄙;年长者经验丰富,技巧娴熟;年轻者精力充沛,却青涩稚嫩。是人皆有优劣,为择其优、摒其劣,她设檀苑,对那些优秀男子进行甄选教习,学成后方允其于殿前侍奉。
而蔬果当循时令,繁花盛放有期。花开九日,前三日徐徐绽放,后三日渐次凋零,唯有中间三日极艳极美,可堪留赏。人亦如此。不合时令者剪除,合宜者推排而进,海晏河清殿前从不缺艳丽花开。
不同于权贵将过季者弃如敝履,她有仁善之心。民间街头有歌谣,是唱:“玉宫阶前滚一遭,功名利禄少不了。”凡侍奉有功者,皆可得赏而还,或金银珠宝,或加官进爵,她从不吝啬。晏别枝曾为武试翘楚,赐还时,她送他往五城兵马司任职,加千户衔。于他寥寥数月的侍奉而言,是薄功厚赏。
作为檀郎,离宫那一刻,晏别枝在她眼中已经死去。如今,却妄图在她眼前死而复生。
“本宫从不缺人侍奉。”她捏出盘中最后一颗青枣,倾身向前,塞入晏别枝口中:“但要说内侍阉人,倒还有些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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