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 / 3)
临下看她,开口时,是刻意带出的威压:“你太让我失望了。”
回答他的是沉默,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恼怒、难以置信,还有点隐约的慌张,计延宗想不通是什么让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变成这个模样,然而此时,怀柔是不可取的,她已经走火入魔,唯有用雷霆手段,才能将一切拖回正轨。
计延宗扶起摔倒的椅子,在床前坐下:“聘者为妻奔者为妾,这道理,你应该也懂。如今你母亲是妻是妾,就看你怎么选了。”
明雪霁猛地看过来。
她死寂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脖子上那个深深的勒痕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计延宗知道,他找到了她的软肋。“婚书媒聘俱无,证见也无,是明媒正娶还是私奔苟合,都是你父亲一句话的事,不过。”
他顿了顿,看见她发红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她眼下,知道利害了。计延宗慢慢说完了后半句:“如果你知错改过,我也不是不能帮你查清楚当年的事情。”
她还是不肯说话,眼皮越来越红。计延宗看着她:“如果你执迷不悔,那么,计家不在乎先办一场丧事,明家应该也不在意多一个无媒苟合的妾。”
明雪霁用力咬住了嘴唇。
充血后格外红的唇,牙齿咬上去,泛白的印子,计延宗起身:“我言尽于此,你自己选。”
开门唤过小满:“寸步不离地看着夫人,若她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小满怯生生地床边凑,明雪霁死死咬着嘴唇,咬破了,舌尖尝到了腥甜的血。
不会有什么闪失,她不会再寻死了。她要活着,唯有活着,才能给母亲,给自己讨公道。
计延宗锁上门,又在门外听着。屋里窸窸窣窣,小满在服侍着她换衣上药,没有哭声,没有吵闹,她安静得很。从前他总以为对她了如指掌,如今才发现,她竟有这么多是他不知道的。
她竟敢寻死。若是成了,他的声誉,他的前途,都将毁于一旦。他卧薪尝胆才走到这一步,决不能毁在她手里。
计延宗眯了眯眼。有刚刚那番话镇着,她应该不敢再寻死,关她几天,恩威并施,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英哥,”身后有哭声,明素心找了过来,“姐姐怎么样了?”
计延宗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英哥,”明素心紧紧跟着,“你等等我呀。”
计延宗走到院门前,停住步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明素心张口结舌,计延宗慢慢说道:“我为了你不惜名声,你却连亲姐姐都容不下,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不再多说,抬步就走,明素心哭着追在后面:“不是的,不是我做的,他们突然那么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前一后两个人走远了,院里安静下来,许久,屋脊上人影一闪,元贞落了下来。
身上还沾着淡淡的烟火味儿,是祭奠母亲时染上的。回京时恰好是中元节,便先去了陵园给母亲上坟,没想到一回来,就碰上她寻死。
他能救她一次,却不可能救她一世,若她自己立不起来,早晚还是死路一条。
母亲,不就是这样么。
元贞掠过高墙,回头又看一眼,灯熄了,明雪霁睡了。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接下来如何,只能靠她自己。
明雪霁在屋里锁了很多天。
一直有人来劝,先是张氏,跟她说计延宗中元节时得了皇帝的赏识,看看就要飞黄腾达,就算做妾,以后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然后是明素心,没开口就先哭,说三年前她就让了,现在也不是不容人,为什么闹成这样让计延宗生气。最后是明孟元,怪她寻死让明素心难做,连累他也跟着吃瓜落,又问邵家的事。
明雪霁一个字都没说,默默坐着,想着。
眨眼就到了月底,就算关在屋里,也能听见外面的动静,仆从多了,到处都在张灯挂彩,总有人来人往,大约是计延宗在筹备娶亲。
“夫人,”小满捧着药碗过来,“该吃药了。”
计延宗给她请的大夫,开的都是静心养神的药。明雪霁看了一眼:“去请爷过来。”
计延宗站在院里, 看着几个仆人?架着梯子往各处挂灯笼。
因为是?借住,又是?王府,就算办喜事也不敢很张扬,只?将各处都打扫一遍, 门窗廊柱上挂了红绸和?彩灯, 又铺了大红的地毡。
蓦地想起上次办喜事——说是?办喜事,其实只?是?两个人?两盏酒, 一盘花生, 他穿了新衣,明雪霁连新衣都没舍得?做, 简陋到极点的婚礼。那晚,是?他们的第一次。
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没有喜烛,只?有墙角点着盏油灯,摇摇晃晃昏黄的光,她紧张羞涩,从头?到尾连眼睛都没敢睁开,他摸索着试探着, 紧张中夹杂着愤懑和?不甘, 破旧的门窗四处漏风,乡下土墙不隔音,能听见外面的鸡叫狗叫,陌生, 不安, 又屈辱。
直到看见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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